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春晚—爱故乡计划参赛作品文集
卢建军
家乡章安,是偏安于江南的一个小镇。相传三国时便以建制,曾是东南形胜之地,也经风雨凋零之敝,变与常中上演着百姓生活的是是与非非。譬如,今年春节村里举办的春晚。观察这些有意味的形式和变化,也许会对这江南小镇的生活有另一种体悟。
正月初一和父母爬山归来,无意中看见一张宣传告示,贴在街道墙壁上的显眼位置,与旁边兜售千赌之赌麻将机的广告两两对峙。告示上称:“正月初一下午,在卢家祠堂,举办华景村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,欢迎父老乡亲前来观看。”于是,约母亲一起前往,没想到平时不太爱凑热闹的母亲一口答应。
卢家祠堂,曾经是自己少时游戏的天堂,留下了许多关于童年趣事的美好回忆。那时还小,大概上小学。祠堂午后或晚间会有戏班搭台唱戏,唱得一般都是传统戏曲的改编,如《西厢记》中的杜十娘。祠堂里聚集了一大批乡里的大叔、大妈,他们听得是如痴如醉。记得李孝悌先生出过一本专著论述中国戏曲在乡村的传播及其意义,讲到在乡村很多传统的礼仪都是通过诸如戏曲的形式广为传播,潜移默化地影响、规范着百姓的行为举止。这些可能比白话文教育所建立起来的忠、孝、礼、仪等价值观更为牢固。不过对于还是儿童的我们来说,这些微言大义不是属于我们所能接受的范畴。我们的乐趣在于,祠堂、戏班,给我们提供了聚众玩乐的场所。过去不像现在,可以沉溺于电脑、游戏机、漫画之中,独乐而乐。我们讲求去野外阳光下,一帮人你追我赶,众乐而乐。于是,台上唱戏,台下看戏,我们则闹戏。印象深刻的是,跑到戏台下捉弄戏台上的戏子,或扯他们的衣服,或用小木棍戳他们的脚底,嬉戏之后,便四下散去,空余戏曲之声和稚嫩笑声萦绕空中。那时,真是无忧无虑。后来,外出求学,渐渐远离了卢家祠堂的玩耍之地,也听母亲说,祠堂唱戏越来越少,大家都不愿意再一起凑钱请戏班过来,很多人钟情麻将去了。
好像讲的有点远了,还是回到正月初一的下午。等我和母亲吃好午饭赶到祠堂时,那边早已经聚集了很多人,以乡村妇女、上了年纪的老人以及小孩居多。类似我这样年龄段的人出现其中,有些另类。在这里碰到了两个姑姑、叔叔和他们的孩子,大家都伸着脖子看台上的演出。这让我想起多年前戏班唱戏的热闹场景。
毕竟是乡村的春晚,报幕的是四个幼儿园的小学生,一本正经地化着妆,穿着小西装。演员大部分为家乡爱跳舞的舞友,幼儿园小朋友居多。演出的曲目则以唱歌、跳舞、三句半快板为主,至于相声、小品等语言类节目,着实超出了组织者的能力,从而让节目显得有些单一、业余。甚至为了拉长演出时长,一支舞曲前后出现了三次。但不管如何,台下观众是看得津津有味。特别当舞台出现拉丁舞时,面对这个新鲜事物,大家更是品头论足。只是有一现象自己十分不解,就是每场节目结束之后,却没有应有的掌声,让节目结束的有些尴尬,也让演员有些泄气。当自己每次鼓掌时,旁边的人都笑着。于是,询问身旁的姑姑,表演的这么好,大家怎么不鼓掌呢?姑姑说,大家是不好意思鼓掌,好似小小的掌声都是城里人“文明”的一种象征。
期间,晚会“总导演”用家乡话说,“今天是正月初一,大家都没事,下面还有六个节目,请好好欣赏”,博得一阵笑声。散场了,大家纷纷离去。姑姑喃喃自语道,有这场晚会挺好的,否则真无聊,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。本以为仅仅是简单的一场晚会,却没有想到很多人对其恋恋不舍。其实,在内心上乡村的人们都渴望且希望着精神上的富足感,哪怕他们现在还羞于表达他们的赞美,甚至不懂鼓掌。
去年春节回家就已发现,现在乡村物质生活是越来越好了,譬如家乡的车越来越多,路却越来越堵,少时的电影院几经转折变成了超市。可是,精神世界好似逐渐更加荒芜了,麻将风气吹遍大江南北。过往正月初一爬山的人比比皆是,热闹非凡,而如今路上行人甚少,都躲进棋牌室了。
很多时候,一些人会把乡村与愚昧、低俗在一定程度上进行挂钩。但是,从这次社会主义新农村春晚小事中,自己多少看出乡村这些淳朴的人们同样渴望着精神生活。只是我们做得太少,当生活只有麻将可选择的时候,那么他们也就别无选择了。曾经人山人海的戏班少了,曾经人山人海的露天电影没了,图书馆离他们还远着,你要他们如何?于此,突然觉得,很多人讨论着“民主”、“自由”这些宏观命题,对乡村百姓而言真的是高高在上。还不如,请些戏班来唱戏,定期播放些露天电影,多建几个体育场所,或许更具有实践性,也能慢慢地、逐步地将乡村的人们从麻将桌上拉回来…
作品名称:《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春晚》
作